“看見沒,這么多的證書,有的還是聯合國糧農組織頒發的,可是沒一個有用的!”55歲的楊志強,是西南某農業大學動物學院的副教授, 讓他沒想到的是,他這一“副”就是20年,這也成為他退休前一個不小的心結。
這些證書都是楊志強這十年來擔任科技特派員獲得的,作為當地小有名氣的畜牧專家,楊志強首批就入圍了科技特派員名單,剛開始幾乎是無經費、無收入的義務工作,“24小時都有可能接到農戶求助的電話,有時候在上課,有時候在睡覺,嚴重的情況下,還要自己開車幾個小時到農戶家里去出診。”
如此不計回報的工作,卻并沒有帶給楊志強多少實際的益處,每年他拿著厚厚的一摞證書和政府一份份文件,要求學校在評定職稱時給予破格時,都遭遇拒絕。
“文件上明明寫的,在科技特派員工作中表現優異者,所屬單位在各種職稱評定、獎項評選過程中應給予傾斜。可是每次評職稱都還是卡在論文數量上,后來干脆放棄了。”楊志強所從事的研究是動物臨床醫學,主要做的就是給牲畜看病,很多經驗總結是無法寫成論文發表的。除此之外,自己還要花大量的時間為本科生和研究生上課。然而,這些工作在評職稱過程中起不到一點作用。
讓楊志強不能理解的是,“那些30多歲搞基礎研究的海歸博士,整天躲在實驗室里做實驗、寫論文,在給學生上課時連基本的計算公式都記不清楚,學生抱怨連連,可是兩三年他們也成了教授。我不是質疑他們的價值,只是質疑為什么評價的標準要如此單一”。
不久前被《中國科學報》報道的中國科學院院士、21CMA首席科學家武向平也被類似的問題困擾。他所主持的項目是一個建成后曾被《科學》、《自然》雜志稱為“可得諾獎的舉措”,然而目前卻由于人員的缺乏,在生死線上苦苦掙扎。
課題組成立之初有30多人,目前整個隊伍只有十二三人,與國外同類項目擁有190多名成員的隊伍相比,可謂相差甚遠。武向平解釋,“由于研究跨時長,不容易出論文,很多學生主動放棄了。“
對于成員的主動退出,武向平表示理解,“學生的畢業、科研人員的職稱都是和論文掛鉤的,整個課題組只有我沒有文章的壓力。”
他的課題組成員中,僅有四個人在做科研工作,其他均為技術支撐人員和后勤人員。而四個人中,三個人在做理論模型,只有武向平一個人在做后期的數據處理分析,因為做理論模型出文章相對容易些。對于年輕的生力軍沒有真正投入到試驗分析中去,武向平也很無奈。
“論文GDP”造就了論文制造業
如果別人都是虛假繁榮的“論文GDP”的受害者,28歲的王琦卻從中找到了“商機”。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白天的王琦是重慶某區法院的書記員,法學碩士畢業3年,是一名工資不高但工作卻穩定的普通公務員。
到了晚上,王琦的工作就是打開電腦處理這一天的“訂單”,回答QQ里客戶們的問題。他的“第二職業”是論文征稿代理,他有自己的小網站和淘寶店鋪,網站上標榜著“上百種專業期刊,專業齊全,速度第一,價格全網最低,滿足各種職稱、畢業、課題需求”。
說到為什么會“入行”,王琦回憶起了讀研時的生活。王琦來自山東農村,家庭條件不好,但是學校提供的助學崗位一個月最多只有兩三百元的收入。他這樣描述自己的初衷,“做這個不但能解決自己生活費問題,也能減輕學費的壓力,為年老的父母分憂。”
自己的遭遇得到了一位同鄉師兄的同情,師兄讓他和自己一起做“生意”,第二年師兄畢業了,“生意”就留給他,這位師兄所說的“生意”就是收版面費,幫別人發論文,自己從中拿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