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杜尚這個個體“深深的內部”有什么?杜尚自己也沒有給我們明確答覆,如果我們尋找,我們只是徒勞,因為不止一個人發現并指出,杜尚這個人是“無我”的。
Ⅶ。無我:擺脫我自己
意大利畫家奇安弗蘭科·布魯奇諾(Gianfranco Baruchello)說,“對于杜尚,對于他的作品,你會發現你所打交道的是一個非常臨時性的自我,那個‘我’并不代表著構成那個人的主要部份,那個‘我’是這個人在他應付各種需要時拿來用的一個東西,這個‘我’不能拿來定義這個人,能夠定義這個人的是他的那種可以與‘我’保持距離的能力。讓他的作品顯得不可思議的地方是你在他的作品里看不到‘我’。即使在他最早的繪畫作品里都反映了這個特點。比如他的《火車上憂傷的年輕人》,《下樓的裸女》,這些畫作不是像未來主義那樣是有涉速度的,也不是像立體主義那樣是多視點的同時展現,那根本是一個人在不同的時刻里持續展現的情形,我們看見的是一個存在狀態的平行系列展開,在這里,‘我’是不存在的。‘我’通常給人的印象是一個不變的對象,一個時間空間中的獨立個體, 當你擺脫了這個, 你就會成為生活在不同時刻的一個過程,一系列神秘的過程。”
這個發現相當準確,杜尚自己也明確說過:“我不相信‘個體’這個詞,這個詞是人造出來的。我對于在一面美學的鏡子里觀看自己從來就沒有多少興趣。盡管我很清楚地知道我在利用自己,可我還是總想著怎么才能擺脫我自己。我把這個叫做‘我’和‘自己’的游戲。”“擺脫我自己”這是多奇怪的要求??! 比如我們或許可以要求自己擺脫財富,擺脫名聲地位,可怎么能夠擺脫自己呢?這樣的思路,我們只能在佛教中看得到,那便是“無我相”,或者是莊子說的那種“至人無己”,那是難以達到的感受與境界。這境界有些人試圖通過修行達到,有些人卻天生就能達到。我們只要留心,就可以看到,無論古今中外的高人圣賢,都會具備類似這樣的境界,比如享譽世界的阿根廷大文豪博爾赫斯也非常善于分離“我”和“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