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 管筱璞報道 “對古玩的癡迷,完全是由一個‘雅趣’,最后變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鎖,不知不覺這個枷鎖越套越緊,自己也走向深淵、走向滅亡。”近日,四川省紀委監委披露了宜賓金農建設投資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原黨委書記、董事長梁曉龍受賄詳情,其在職期間收受賄賂達1000余萬元,先后收藏古玩700多件,花費500多萬元。
古玩、郵票、奇石、字畫……這些看似高雅的收藏品來路不正,其實質乃是權錢交易,其所有者中不少更是所在單位的“一把手”。
十九屆中央紀委六次全會指出,強化對“一把手”和領導班子的日常監督,強化對貫徹執行民主集中制、依規依法履職用權、擔當作為、廉潔自律等情況的監督,堅決查處享樂奢靡行為,對違規收送名貴特產和禮品禮金等深挖嚴治。
沉迷古玩,差使老板“為愛好買單”;癡迷集郵,違紀違法所得絕大部分用于購買郵票
“人家是玩物喪志,我是玩物喪德。”梁曉龍對古玩的喜好由來已久,錢幣、金錠、銀錠、玉器,均有涉獵。
熟悉梁曉龍的人,都知道他有個習慣,交往應酬中總愛帶上古玩藏品,席間高談闊論、夸夸其談,吹噓藏品價值不菲。“他這么做,一方面為掩飾其贓款去向,另一方面是向行賄人暗示,要對方投其所好。”宜賓市敘州區紀委監委辦案人員說。
這項“燒錢”的愛好,推著梁曉龍在違紀違法道路上越走越遠。任金農集團董事長期間,梁曉龍在工程項目招投標、轉分包、資金款項劃撥等方面大搞權錢交易,用于古玩的受賄金額就高達600余萬元。其中,直接安排管理對象支付的資金達300余萬元。
然而,梁曉龍冒著違法犯罪風險購買的所謂“古董”,多數為造假仿古工藝品,實際價值并不高,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2022年2月,梁曉龍被“雙開”,其涉嫌犯罪問題移送檢察機關依法處理。
方寸之間包容大千世界,小小郵票是不少人的心頭好。重慶市南岸區公路養護管理中心原主任羅常平就是一位不折不扣的“發燒友”。
“他是營業廳的老集郵客戶,每年都會在我們這里預定和購買很多郵票及郵品。”據中國郵政巴南片區分公司集郵營業員何某回憶,漸漸熟悉后,2015年至2019年,其為羅常平代理買賣郵品達450余萬元。
辦案機關從羅常平處起獲14箱郵票。據羅常平供述,案發時家里的郵票、明信片、連號小額人民幣等收藏品,價值80萬元左右;西郵商城賬戶上另有20余萬元市值,其中6萬元為他人所有。后續調查發現,羅常平違紀違法所得66.97萬余元絕大部分用于購買郵票。
由于郵票市場行情波動劇烈,出現巨額虧損后,羅常平在抵御不法商人的“圍獵”時毫無招架之力。經查,羅常平違反廉潔紀律,因私向管理服務對象借款12萬元,案發時仍未歸還。違反國家法律法規,違規設立、使用小金庫,濫用職權、徇私舞弊,收受某大學下屬工程質量檢測中心橋隧檢測項目返點費,收受某公司好處費30萬元。
2019年11月,羅常平被判處有期徒刑三年,并處罰金20萬元。那14箱被他視若珍寶的郵票,最終被法院拍賣,所得款項用于歸還其違紀違法退繳缺口。
從“破心”“破紀”到“破法”,既暴露對“一把手”教育監督不力,也暴露個別單位經營管理、職能履行中存在漏洞
從“破心”“破紀”,再到“破法”,梁曉龍的墮落既暴露出對國企負責人教育監督不力的問題,也暴露出少數國企經營管理中存在黨的領導弱化、體制運行不暢、制度執行不力、監督監管缺位等漏洞。
集團黨委不開展民主生活會、不舉行中心組學習會議、不參加黨內活動已成為常態,黨組織嚴重軟弱渙散,黨委有名無實,致使梁曉龍脫離黨組織管理和監督,最終墮入違紀違法犯罪的深淵。
除任集團董事長外,梁曉龍還兼任下屬6個子公司的董事長,權力過分集中,大事小情一把抓。同時,單位內部體制機制不完善,部分重要部門如審計、風控等未設置或工作不力,不能發揮應有作用。
再看羅常平,專橫獨斷方面與梁曉龍并無二致。其擔任養護中心主任期間對于重大事項從未經相關決策程序,經常搞“一言堂”,甚至不開任何會議,直接口頭決定關鍵事項。
羅常平為什么對郵票情有獨鐘?據辦案人員分析,一是認為集郵既能娛樂、陶冶情操,又能增值賺錢,一舉多得;二是將集郵作為人生價值“支點”,動用大額資金買賣、炒作郵票,甚至不惜采用抵押房屋貸款、網絡小額貸款、民間借貸等方式,孤注一擲、深陷泥潭,每月償還各類借款在3萬元以上;三是玩物喪志、走火入魔,甚至在被留置期間還在琢磨出獄后要讓虧損的郵票徹底翻盤。
必須厘清雅好與公權的關系,堅決抵制借雅好之名行腐敗之實的“雅腐”
透過現實案例不難看出,領導干部一旦有所“雅好”,行賄送贓者即可窺見“門徑”。渾然不覺中,個別領導干部就實現了“由好而貪、由雅而腐”的轉變。
據梁曉龍自述,2018年下半年,他發現了傳說中的明代以前的五十兩大銀錠具有很高的收藏價值和升值潛力,“趕緊找錢,拿下并收藏”的想法便在腦子里揮之不去。于是,在這一年啟動的泥溪高鐵客運站及站前廣場道路、橫樓大橋等諸多項目中,他以收受禮金、債務轉嫁等手段,多次接受老板的利益輸送。“貪欲戰勝了理智,雅趣變成了絞索,加上老板們有的吹噓他們有關系、有的吹噓他們有骨氣、有的吹噓他們有預案,我就心存僥幸地笑納了。”
事實上,無論是直接接受“雅賄”,還是收受財物用于“雅好”,本質都是權錢交易,附庸風雅的“藝術”背后隱藏著巨大的利益輸送。古玩、郵票、玉石、字畫變現手段隱蔽多樣,調查難度大,更容易逃避監管,“雅腐”的隱蔽性引得一些人趨之若鶩。愛玉成癡的安徽省原副省長倪發科就曾坦白:“玉石、字畫比現金高雅、文明、隱蔽,更能掩人耳目。”
如果喜歡收藏,就硬要獲取價值不菲的名人字畫、珍品孤本;愛好攝影,非得置辦數套專業裝備,動輒遠赴名山大川、風景名勝采風;雅擅丹青,就得出版個人書畫集,或送或賣……如此這般,一旦超出公職人員的正常消費水平,與其收入和身份不符,必然會有人投其所好,主動“買單”,逐步將其拉下水。
專家建議,必須加強監督力度,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減少權力尋租空間,規范權力運行。領導干部必須厘清雅好與公權的關系,堅決抵制借雅好之名行腐敗之實的“雅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