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德陽市東汽八一中學新生軍訓匯報演出，學生表演軍體拳。朱鎧 攝
帶訓教官進行旗語示范教學。甘智聰 攝
帶訓教官演示軍體拳。甘智聰 攝
四川省德陽市東汽八一中學新生軍訓開營儀式現場。朱鎧 攝
帶訓教官與旗語匯報演出學生合影。甘智聰 攝
盛夏，四川德陽火傘高張。東汽八一中學操場，隨著一聲哨響，2024年度新生軍訓拉開帷幕。紅色跑道上，一隊身著“浪花白”的身影格外引人注目——來自海軍工程大學的“博士軍訓團”。
這支特別的隊伍，是這所學校暑期的“常客”。2008年，原東汽中學在汶川大地震中受損嚴重，海軍部隊參與援建東汽八一中學新校區。2009年，海軍工程大學與東汽八一中學簽訂共建文明學校協議，以博士研究生為主體幫助該校加強師資隊伍、開設特色課程等，其中包括開展新生軍訓工作，“博士軍訓團”由此誕生。
15年來，“博士軍訓團”這一紐帶，連接起距離1200余公里的軍地兩校，讓朵朵“浪花”盛開在德陽這座內陸城市。
新校園牽起兩地情
15年，樹苗可以茁壯成材，細流可以匯聚成河。
在東汽八一中學校史館，兩本冊子陳列在展柜顯眼位置——《四川省東汽八一中學學生手冊》和《四川省東汽八一中學規章制度草案》。
“這是首批‘博士軍訓團’送給學校的‘見面禮’。”7月5日，海軍工程大學第14批“博士軍訓團”24名博士生教官抵達東汽八一中學，團長楊羅章帶領大家走進校史館參觀，道出兩本冊子的由來。
2009年7月19日，東汽八一中學新校區竣工交付。學校建筑抗震標準高，移交時就搭建了校園網和信息化系統。
學校的硬件建設上去了，后續怎么發展？交付當天，海軍工程大學就與東汽八一中學簽訂共建文明學校協議，商定發揮人才、資源和信息優勢，幫助重建的中學解決師資短缺、建章立制等問題。
“學校堅持把精兵強將派往援建一線。”楊羅章介紹，2009年秋季開學前，海軍工程大學派出由8名博士、16名碩士研究生組成的精干團隊，走訪駐地武漢市多所重點中學，咨詢教育專家，傾力編寫成這兩本冊子，共30余萬字。
“這些規章制度博采眾長，凝結了很多重點高中的好經驗好做法，非常實用。”東汽八一中學黨委書記李偉說，冊子里的規章制度一直沿用到2013年，后來才結合新情況進行修訂。學校現行的管理、教學等制度都是在此基礎上發展而來。
2009年由“博士軍訓團”開展的新生軍訓獲得良好反響。此后，海軍工程大學堅持選派優秀博士生為東汽八一中學初一、高一新生開展軍訓。“博士軍訓團”的選拔非常嚴格，首先從學術能力靠前的博士生中結合個人意愿確定預選對象，然后組織為期一個月的培訓，熟悉軍訓內容，掌握組訓方法，通過考核后方能上崗。
“參加軍訓團，不僅能為國防教育貢獻力量，還能提高自身素質。”2023級博士生姜安邦說，能參加今年的軍訓團，對他來說是一種認可，也是一次機會。
據了解，除因疫情防控原因暫停外，海軍工程大學共派出14批300余名博士生，先后承訓1.3萬余名新生，并以“博士軍訓團”為主體，展開一系列共育共建活動。
將東汽八一中學列為海軍工程大學在四川的首個生源基地；援建英模墻、軍事體驗場；組織軍事夏令營活動，帶領學生登上海島、走進軍史館……
“抗震援建的愛心一直延續，軍地情誼越來越深。”東汽八一中學領導介紹，海軍工程大學的系列共建幫扶舉措，有力推動了學校的發展，該校現已形成軍事、科學、藝術、體育四大辦學特色。據了解，學校每月至少舉行一次“心系國防 強國有我”主題班會，開展“感恩奮進 情系海工”書信比賽，將國防教育融入日常教學。
博士生教官“不一樣”
“不一樣”，是軍訓期間學生說得最多的3個字。
休整間隙，一場現地小課堂開講。教官陳天宇以“風扇面朝窗戶能夠達到良好的制冷效果”為切入點講述伯努利原理，學生們聽得入迷，眼里滿是好奇與欽佩。
對中學生來說，他們始終對“博士軍訓團”充滿期待。如何擦亮團隊品牌，成為每一批博士生教官思考的問題。
有的主張利用訓練間隙教授學習方法。首批軍訓團每天晚上安排兩小時為高三學生答疑，還對14名在地震中致殘的學生進行“一對一”輔導。
有的提議拓展軍訓實踐內容。第5批軍訓團建議到基層部隊開展夏令營活動，協調海軍某部舉辦“感恩之旅 藍色記憶”海島軍事夏令營活動。
有的在凸顯海軍特色上下功夫。第10批軍訓團在訓練中加入海軍旗語項目，在初一學生中組建一支動作整齊、富于節奏感的旗語隊伍。
有的增加戰術對抗體驗環節。第13批軍訓團組織表現優秀的學生開展模擬搶灘對抗訓練，濃厚軍訓“硝煙味”。
“博士生教官在完成規定訓練內容的基礎上不斷進行創新，開展豐富多彩的活動。”東汽八一中學黨委副書記付銘飛2009年起就在該校工作，見證了歷次軍訓過程。他談到，每一批博士生教官都想方設法發揮學術特長，通過國防知識普及、物理實驗互動等趣味活動，增進學生對國防和軍隊的了解，增強學生國防意識。
“發揚自身特色，大膽創新訓法，是軍訓團堅持的理念和實踐。”今年“博士軍訓團”帶隊軍官張易介紹，博士生教官都是在讀的理工科學生，邏輯思維和動手能力強，他們注重發揮特長組訓，激發學生參訓熱情、保證訓練效果。
記者來到軍訓現場發現，有部分學生走出隊列，協助教官指導其他學生訓練隊列動作，動作標準、有模有樣。
這是軍訓團延續至今的“兩帶并舉”組訓模式——教官帶學生、高中帶初中。在教官組訓的基礎上，挑選訓練尖子擔任“小教官”，既拉近了教官與學生之間的距離，提高訓練質量，又將新生軍訓變成新同學相互熟悉的契機。
休息時間，這群90后博士生教官和00后、10后中學生，總有聊不完的話題——“教官，你們平時都練什么呀？”“教官，你每天都在實驗室里做實驗嗎？”“教官，你們畢業后會去哪里呀？”
悉心解答問題，暢談人生理想，描繪軍事科學研究圖景……博士生教官們在與學生充分交流的同時還發揮特長為他們輔導學業。
十余載過去，付銘飛仍清晰記得那個場景：在為期16天的軍訓中，博士生教官們為高考沖刺班和參訓新生進行了19場次學習輔導。最后一場輔導結束后，全體學生齊刷刷地起立高喊：“感謝海軍！”
百余名學生投身軍營
15年前，曾有帶訓的教官問學生：“在你心中，大海是什么樣子？”學生只說大海很藍，一眼望不到頭。現在，每當有人問起同樣的問題，學生們的答案常常是：“大海，就在我們眼前。”
行走在東汽八一中學校園，隨處可見海軍標識、標語和各種軍事元素。登高俯瞰，教學樓宛若一艘軍艦，鐘樓就是“軍艦桅桿”。學生校服主色調是藍色，學生課間操打軍體拳，學校大課間播放歌曲《人民海軍向前進》。
這幾年的夏天，學校操場上總會出現這樣一幕：近千名學生身著“藍色迷彩”，雙手緊握信號旗，隨著教官的口令快速準確地變換旗語。一面面紅黃相間的小旗幟翻飛跳躍，從遠處眺望，好似陣陣波濤翻涌。這是“博士軍訓團”帶來的軍訓特色項目——海軍旗語。
“將海味、戰味融入軍訓全程，讓學生們體驗海軍特色活動，加深對海洋、海權、海軍的認識。”教官何保委告訴記者，軍訓期間還會舉辦海洋知識講座、教唱海軍歌曲、普及海軍裝備知識等。
彌漫的“硝煙”中，兩支由10名學生組成的隊伍穿梭在模擬搶灘演練現場。學生們越高墻、跨溝壑，靈活運用教官教授的戰術前進。最終，進攻方取得勝利。
“特色項目寓教于樂，強化了學生愛國愛軍之心，激發了參軍報國之志。”東汽八一中學領導告訴記者，2009年以來，從該校畢業的學生中，先后有162人投身軍營。
十余載接力，學校的“海風”吹過院墻，吹遍這座內陸城市。
海軍某部軍官楊羿韜，當年就讀的小學就在東汽八一中學旁邊。他說，每年夏天，他和小伙伴們時常趴在教室的窗戶前，看著不遠處下達口令的“浪花白”。老師告訴他們，那是來自海軍工程大學的博士生教官。他和小伙伴們約定，長大了一起去當海軍。
汶川大地震那年，楊羿韜8歲。地震發生后，他和老師同學們被困在操場，直到一群穿著“藍色迷彩”的解放軍送來食物、飲用水和帳篷，幫助他們重建家園、重燃希望。
2018年，楊羿韜參加高考，他只填報了一個志愿——海軍工程大學，并如愿以償被錄取。2022年，大學畢業選崗，楊羿韜毫不猶豫選擇了海軍防險救生部隊，“我將以海軍身份去救援他人。”
十余載厚植家國情
“教官，今年海軍航空大學的高考招生指標出來了，在哪里能查到最新的體檢要求，我想早做準備。”前不久，海軍工程大學2023級博士生馬宇峰收到東汽八一中學高二學生吳梓涵的信息，幾番查詢后，馬宇峰將最新的體檢標準調整情況發給吳梓涵。
馬宇峰碩士就讀于海軍航空大學，去年參加了第13批“博士軍訓團”。帶訓期間，馬宇峰發現吳梓涵經常提到艦載機，得知他立志當海軍飛行員，便鼓勵他報考海軍航空大學。軍訓結束后，兩人互留聯系方式。
“教官，最近播出的電視劇《海天雄鷹》你看了嗎？希望以后我也可以開上‘飛鯊’。”“那你要加油啊！期待未來在海天之上，能看到你駕駛‘飛鯊’翱翔的英姿。”這是兩人7月16日的聊天記錄。
像馬宇峰和吳梓涵這樣亦師亦友的“對子”還有很多。博士生教官走出去就是一張名片，他們的一言一行，展示著高學歷軍事人才的學識和作風。他們多是學生近距離接觸的首位軍人，直接決定學生對人民軍隊的印象。
2022年9月5日，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瀘定縣發生6.8級地震，包括德陽在內的周邊地區均有震感。當時正值軍訓第二天，面對突如其來的地震，博士生教官們堅守崗位，有序配合校方第一時間進行人員疏散。在集中安置點，有學生問教官張圣武：“教官，你們經歷過地震嗎？”看著學生不安的神情，張圣武摸了摸他的頭說：“我沒有經歷過，但是不用怕，我們會一直陪著你們、保護你們。”
“博士生教官是學生學習的榜樣，軍訓團就是一支國防教育宣講隊，幫助學生深入了解人民軍隊，在他們心中種下從軍報國的種子。”海軍工程大學研究生院領導告訴記者，學校結合高考志愿填報、軍營開放日等時機組織軍事夏令營，邀請東汽八一中學優秀學生代表到基層部隊、到學校開展系列實踐活動，同時選派優秀教員前往中學進行國防知識授課。
2019年，一群東汽八一中學學生來到海軍工程大學參加軍事科技夏令營。迎接他們的，是他們2013級的學長王之棟，王之棟于2016年考入海軍工程大學。王之棟和學弟學妹們聊起那年夏天火熱的操場，烈日下流淌的汗水，“浪花白”筆挺的英姿……
珍藏著共同記憶的東汽八一中學學子，注定會在未來的某一天于軍營相遇。
在德陽這片土地，一顆顆從軍報國的種子不斷扎根、生長。（林子強 甘智聰 侯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