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煙（前排右三）和學生一起在北京參訪紅磚美術館。
柳煙的學生展示繪畫作品。
2024年暑假期間，作為“漢語橋”法國拉羅謝爾大學孔子學院來華夏令營領隊，柳煙老師帶領拉羅謝爾大學應用外語專業中文方向共約60名學生來到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在中國文化體驗中心舉辦開營儀式，開啟了一場學習中文、體驗中國的文化之旅。
柳煙說，今年恰逢中法建交60周年，此次“漢語橋”夏令營不僅見證了中法兩國的友誼，也是獻給自己赴華留學40周年最珍貴的禮物。
近日，筆者就法國中文教育歷史與現狀、中文專業建設、中文教師培養等對柳煙進行了專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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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您擔任中文教師超過20年，請您談談法國中文教育的歷史與現狀。
柳煙：法國是最早與中國開展教育交流的國家之一，中文教學已有約200年歷史。在外語教學領域，法國是第一個將中文納入高考的國家，也是最早制定中文教學大綱的國家。2015年，法國學習中文人數突破10萬。
目前，在法國，每個學區都有中小學開設中文課，部分學校還設有“中文國際班”開展沉浸式中文教學，巴黎地區有小部分幼兒園也有中文興趣班；進入高等教育階段，法國學生可以選擇到中文系或者通過學習中文相關專業開展高水平中文學習，也可以通過外語選修課走進中文課堂。
問：怎樣的機緣，讓您選擇當一名中文教師？您對現在讀中文專業的學生有何建議？
柳煙：我大學就讀于法國艾克斯馬賽大學中文本科專業。作為一名本科畢業生，無外乎有兩個選擇，繼續學習或者就業。但具體到每個專業和個人，情況會不同。以我自己為例，我在讀本科期間還選修了圖書館管理學，所以我有雙學士學位，而且在20世紀80年代，法國只有少數大學中文系能招收碩士生和博士生，想要到中文碩士專業學習，我得先搬到巴黎，這對當時的我來說并非易事。所以，我選擇先工作。
我是幸運的，因為有外語（中文）專業文憑，又有圖書館管理學位，獲得了在一家法國駐華機構圖書館工作的機會。這份工作讓我最大程度地發揮了自己的雙學位專業優勢，實現了經濟獨立。同時，跨文化的溝通交流變成一件實實在在的事，為我的中文學習和近距離感知中國文化提供了更多的機會與實踐。
出于對中文和中國文化的喜愛，我參加了相關獎學金考試，得以到中國留學，在學習生活之外，坐著綠皮火車去了中國多座城市。學習、生活、感受、遠行、寫作……這是畢生難忘的經歷，是青春的最好見證。
這種多語言和跨文化的學習工作背景，是我的財富，讓我在法國駐華大使館擔任文化專員時如魚得水，并最終堅定了當一名中文語言文化老師的決心。在法國駐華大使館的工作結束后，我參加了法國國家教師資格考試，先后在中學、大學擔任中國語言文化課教師，并自主完成了多部中文經典作品的翻譯和出版工作。
回顧自己的經歷，我有3個建議給法國中文專業的在讀生：
一是要開展跨學科學習，讓中文學習成為其他專業學習的加速器，在就業市場上獲得更多可能性。
二是要開闊視野走出去。比如，“漢語橋”團組為海外學生到中國開展短期訪問和學習提供了途徑，“國際中文教師獎學金”為海外學生赴華留學提供了更多機會。
三是合理規劃自己的職業生涯。找準定位，在教學、研究等領域找到一席之地并為之不斷努力。
（二）
問：在國際中文教育領域，中文教師的作用至關重要，法國中文教師培養體系有哪些特點？
柳煙：在義務教育階段，想要在中學教中文，需要通過中等教育教學能力證書考試獲得教師資格。這是一項國家級考試，備考人可選擇完成相關課程培訓后參加考試，這些培訓課程為期兩年，有職業教學也有學科教學，相當于先完成一個等同于碩士水平的學習培訓才可以報名參加考試。如果成功通過考試，便可在完成相應實習后成為正式注冊教師。這項考試并不簡單，首先要參加筆試，筆試合格者加試口語，口語面試對于非華裔備考人來說是一個艱巨挑戰。我參加考試的那一年，全國只錄取1名中文教師，而且進入口語面試和我展開最終競爭的其他兩人都是華裔，我很幸運最后能勝出。
如果想要到大學當中文教師，需要再次參加考試獲得高等教育機構任教資格。這項考試就更難了，筆試通過率低，最高為20%，一般只有10%。備考者需在3天內參加3項考試，使用中文對隨機抽選的中國文學作品進行總結和評論、試講一堂中國語言文化課、將隨機抽選的中國古文片段翻譯為法語并進行總結和評論。目前全法國只有少數人通過了高等教育機構中文資格考試。我想我能通過拉羅謝爾大學的中文教師資格考試，得益于在中學任教時翻譯出版了幾部中國經典文學著作，積累了中國文學相關知識并有能力開展中法文學互譯。
所以，在法國當一名中文教師并不容易，對專業、學歷、教學經驗、科研成果等都有要求，這是中文教學標準化、規范化的重要表現。但是，在孔子學院、華文學校等機構任教的中文教師，是不同的培養體系和培養路徑，大家共同為中文教育開展服務。
（三）
問：展望未來，您對在法國開展國際中文教育有哪些建議？
柳煙：結合我的任教經歷及在此過程中的相關感受，我想從3個方面說說。
一是關于中文教師培養。我認為可以系統開展法國的中文教師培訓和培養，為法國教育體系內中文教師、中國選派中文教師、本土華文教育中文教師搭建一個互通和交流的平臺，各系統之間取長補短，推動校內教學、輔導教學、興趣教學各司其職、互相促進。
二是關于中文水平等級標準對接及融合。法國中文教學有自己的歷史和特點，并且主導以歐洲語言水平框架為標準制定了歐洲漢語水平等級標準。2021年，《國際中文教育中文水平等級標準》頒布，是一個適應全球中文學習需求推出的等級標準劃分，推動該標準與歐標對接融合，是促進國別中文教育發展的一個重要路徑，能夠有效推動“字”“詞”學習相融合，提高語言學習的文化內涵并展現漢字的獨特魅力。
三是關于中文文化課程。在法國的中文國際班，除開設中文語文課，還開設中文數學課。進入大學，中文專業的學生更是要學習中國歷史、中國藝術、當代中國社會這樣的文化課程，以便培養高水平中文人才。能用法語講授這些專業或者文化課程的老師不多，希望能在中國相關機構的幫助下，通過專家互訪、數字化手段等豐富中國文化課程資源，為選擇中文專業的法國大學生提供更多更方便的學習途徑。
（本文配圖由中外語言交流合作中心提供）
柳煙（AgnesAuger）：曾在北京師范大學學習，現為法國拉羅謝爾大學應用外語專業中文教師。擔任中文教師逾20年，先后任教于巴黎亨利四世中學和拉羅謝爾大學，同時也是中法文學領域專業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