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活動會產生外部效應。關于“外部效應”,可以這么理解:比如辦教育,除了能**,還能提高國民素質,這“提高國民素質”就是一種外部效應,它是好的,所以叫作正的外部效應;開化工廠要污染大氣,這是壞的,就是負外部效應。工廠污染大氣,這是政府要管的事,所以要對化工廠額外收稅,這種稅最早是英國經濟學家庇古提出來的,就以他的名字命名,叫作庇古稅。
我們的主旨是談性。性產業的負外部效應十分明顯,前段時間澳大利亞有家妓院上市,我到他們的網頁上瀏覽了一下,發現滿頁都是黃色圖片。我這個人雖然趣味低下,自制能力還是有的,所以看了也不會出什么事。換了是個沒有自制能力的人,說不定就要跑到大街上騷擾婦女,這事我看就該算到妓院頭上。
除了誘發犯罪,性產業更嚴重的外部效應是倫理問題。倫理是人間正道,不管佛教、基督教,還是伊斯蘭教,都反對色情,如來講不可邪淫,耶酥說不可親近妓女,安拉更徹底,連婦女穿高鞋他都會不高興。在這個問題上三位神仙站到了一起,旗幟鮮明地反對色情事業,不過照我看也沒妨礙了它的興旺發達。
性產業悖德,主要是因為它的非法性、經營場所的隱秘性,以及它兜售的廉價的快感。我們受過教育的人都知道,快感應當通過高尚的途徑獲得,比如閱讀,觀賞革命電影,或者扶老太太過馬路什么的,要有集體主義的思想覺悟,獨樂不如與眾樂嘛。現在你悄悄地躲起來,只顧著自己快活,全然不想亞非拉的受苦人民,這事即使不算卑鄙,至少也有悖于公有制的經濟制度。根據司各特?埃里金納的理解,肉體的快感是人類獨有的,骯臟也是人類獨有的,與完美的上帝無關。所以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肉體的快感是骯臟的。由于性產業拿金錢換快感的經營方式,而金錢是褻瀆靈魂的東西,這就不僅是骯臟了,簡直可以說是罪惡。
我不是清教徒,沒有代上帝宣旨的義務,所以上面這些話只是隨便說說,當不得真。因為性產業的嚴重的負外部效應,各國政府都制訂了措施,限制它的經營規模,另外還要額外征稅,我們前面說過了,這稅叫作庇古稅。有的地方采取的是征收管理費的方式,這管理費也可以算是庇古稅。我有個朋友特別沒文化,有一次我跟他談起這個稅,他一本正經地回答說:這稅好,這稅好,賣屁股嘛,當然要收屁股稅。仔細想想,這話可能比任何經濟理論都接近真理。
(八)
“做愛”是個動賓詞組。根據我的觀察,男性和女性對這個詞的理解不大一樣,男性偏重于那個動詞,女性偏重于后面的名詞。由此引發的邏輯是:如果“做”是重要的,那么跟誰“做”就可以忽略;反過來,如果“愛”是重要的,那么顯然只能跟固定的對象“做”。
這個問題涉及到我們對“性解放”的理解。一談性解放,很多人都要皺眉,說那是資本主義社會腐朽墮落的象征,這明顯是把“性解放”跟“性泛濫”混淆了。事實上性解放是一個挺不錯的事,第一是消除性別歧視,第二是把人從宗教的禁錮中解脫出來,讓性真正成為取悅身體的工具。這兩件事哪件都不壞。有個保守主義學者反對這第二條,說性應該與婚姻有關,是人類自我繁衍的工具云云,我覺得這其實是在把人當騾子看。如果只為了生孩子才交配,那么人跟牲口有什么區別。另外現在也計劃生育了,活好幾十年,只準來那么一次,未免太不人道。所以說這人應當被送到維多利亞時期去,眾所周知,那時候連雞胸脯都不準說,叫作白肉。丘吉爾就犯過這個錯誤,被一位夫人斥責,后來他給這位夫人送了一朵蘭花,說如果你將它別在你的“白肉”上,將是我莫大的榮耀。
再說說“做愛”這個詞,如果光“做”不“愛”,那么它有一個大概的價格。這個我們前面講過了,從幾十元到幾分之一輛保時捷,不同類型的的產品有不同的價格策略。“愛”字就要復雜一些,有人說它是無價的,有人說它其實也很便宜,根據貝克爾的觀點,萬物皆可交易,即然什么都可以交易,那么就沒有無價的東西。但究竟愛情值多少錢,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我們還是要進行實證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