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亞洲貨幣“貶值潮”下,走勢更穩的人民幣近期對美元快速貶值,逼近“破7”關口。
9月7日的最新數據顯示,中國8月貿易順差仍高達793.9億美元,但較7月破千億的紀錄高位回落。“歐元、日元、韓元、英鎊都那么弱,人民幣對美元貶值很正常,也沒必要干預。”某外資行外匯交易員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數據顯示,一年以來,歐元對美元跌幅高達16.7%,韓元對美元貶值19.74%,日元對美元的跌幅更是高達30%,人民幣對美元跌幅僅不到9%。
“破7”也不再是一個心理難關。在2018年8月,人民幣對美元破“7”并觸及11年以來的最弱水平,這也被認為是中國央行放棄“守7”后順勢而為的默許之舉。
9月6日,中國央行副行長劉國強表示,短期內人民幣雙向波動是一種常態,不會出現“單邊市”。“但是匯率的點位是測不準的,大家不要去賭某個點。合理均衡、基本穩定是我們喜聞樂見的,我們也有實力支撐,我覺得不會出事,也不允許出事。”
人民幣暫時承壓
8月26日發生的一切是亞洲貨幣加速貶值的導火索。美聯儲主席鮑威爾當天在全球央行年會的演講讓交易員感嘆——鮑威爾已經“變臉”沃爾克。他稱:“我們必須堅持加息,直至大功告成。歷史表明,隨著時間的推移,降低通脹的就業代價可能會越發高昂,因為高通脹在薪資和價格制定中變得更加根深蒂固。” 這也導致美股暴跌,美元、美債收益率攀升,本周美元指數一舉突破110大關,創20年新高。
截至北京時間9月7日12:00,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已飆升至3.335%,2年期國債收益率即將突破3.5%。中美利差擴大至70BP附近的高位。
過去兩周,中國意外降息疊加強美元,人民幣貶值速度加快。中國央行早已退出了對匯市的常態化干預,過去一段時間以來,央行也僅通過中間價釋放穩定信號。
在周一外匯存款準備金“降準”消息發布后,本周二央行繼續調強中間價,幅度逼近150個點。
上述策略師告訴記者,這并不能算是“逆周期因子”重出江湖,因為根據該因子的計算公式,央行調整的幅度應要小于150個點。“交易員明顯看到了央行釋放的穩定信號,不過,近期在日元、歐元極度弱勢的襯托下,美元指數上漲動能較強。”
5日傍晚,央行意外對外匯存款準備金“降準”,意在放松美元流動性,為強美元降溫,提振人民幣。機構預計,本次調整將釋放外匯流動性約190億美元,力度大于5月那次。央行穩匯率的工具眾多,匯率貶值失控的局面很難出現。盡管如此,多位業內專家對記者表示,與日均390億美元的在岸市場美元/人民幣交易量相比,近200億美元的外匯流動性釋放仍然相對較小。由于中美利差不斷擴大、強美元持續,短期人民幣貶值壓力仍存。
出口高位小幅回落
未來,出口形勢也將與人民幣的走勢緊密相關。
在疫情暴發后,中國巨大的出口順差給人民幣注入了強心劑,自2020年8月從7以上回到6區間后仍持續走強,直到今年2月升至6.3046。貿易順差為人民幣緩沖了不少來自強美元、資本項下資金流出而導致的貶值壓力。
9月7日,中國海關總署公布數據顯示,按美元計價,中國8月出口3149.2億美元,按年增長7.1%,低于預期增長13%;進口2355.3億美元,按年增長0.3%,低于預期增長1.1%;內地進出口總值5504.5億美元,按年增長4.1%。貿易順差793.9億美元,按年擴大34.1%,但較上月紀錄高位回落。7月貿易順差達1013億美元,這是有記錄以來我國月度順差首次超過1000億美元。其中,汽車行業,尤其是電動汽車,可能是第二季度提振中國出口增長的少數行業之一。
展望四季度,植信投資研究院高級研究員常冉對記者表示,出口可能呈現增速放緩與韌性并存的局面。全球已有約80個經濟體加入貨幣政策緊縮行列,流動性緊縮直接導致對中間品和消費品的需求大幅退坡,我國最終消費品和中間資本品占總出口的比重高達70%,加息對外需沖擊較大。全球經濟衰退壓縮整體需求水平。
“但新能源相關產品的出口和東盟地區的拉動可能成為四季度出口的支撐點。東盟制造業PMI連續11個月擴張,經濟增長表現較有韌性。俄烏沖突增加了歐洲能源危機的潛在風險,在歐洲推進對俄脫碳行動、供應鏈出現之時,我國基于在新能源產業鏈上的優勢,未來新能源相關產品的出口將迎來發展機會。”常冉稱。
“強勁的國際收支平衡意味著人民幣匯率仍完全在中國的掌控之中。”巴克萊銀行宏觀、外匯策略師張蒙告訴記者,“從這個意義上說,匯率不太可能出現失控。”
在她看來,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仍然很強。“即使美元/人民幣向7.25邁進,CFETS一籃子貨幣指數也僅是回到了2021年一季度的水平。”
從8月開始,人民幣在未來兩個月“破7”成為不少外資行的基本預測。不過,瑞銀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汪濤日前就對記者表示,即使“破7”,預計在年底還是會回到6.9左右。她稱,人民幣對歐元、日元都是升值的,人民幣本身并不弱,“而且在目前整體經濟下行壓力較大的情況下,人民幣在可控的范圍內適當貶值,對于整個出口也有好處。”
由于亞洲貨幣都在跌,因而從一籃子匯率來看,人民幣目前的水平和今年年初相差無幾,相較于去年的平均水平仍有明顯的升值。年初CFETS(中國外匯交易中心)一籃子指數在103附近,最高一度在3月逼近108,目前為102.02,而2021年大多數時間都維持在90區間。
亞洲貨幣“貶值潮”
相比起亞洲貨幣和歐元、英鎊對美元的貶值程度,人民幣不到9%的貶值幅度只是“小巫見大巫”。
日元、歐元在美元指數中的占比較大,二者的疲軟也推動美元指數不斷走強。歐元的貶值并不令人意外,俄烏沖突導致歐洲天然氣供應中斷,這加劇了歐洲經濟衰退的概率和歐元的疲軟。不過,本周迄今波動最大的“貨幣對”就是美元/日元。
嘉盛集團全球研究主管韋勒(Matt Weller)告訴記者,交易員正聚焦外匯市場2022年迄今最明顯的趨勢——美元/日元的大舉沖高。從基本面的角度看,日本央行堅定地通過收益率曲線控制計劃寬松銀根,而美聯儲繼續積極加息以圖控制通脹。在日本央行開始擔心通脹或美聯儲認為美國經濟放慢的程度足以支持暫停加息之前,日元都可能繼續貶值。
“美國2年期國債收益率今天有望收上15年最高點3.5%,表明上述基本面的支持動能暫時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韋勒稱,美元/日元圖表回撤后8月上半月一直圍繞著50日移動均線盤整,之后干脆利落地站上140下方不遠處的今夏高點,目前已經突破144,一年對美元貶值超30%。現在看來,上方阻力位很少,直到146區域開始往上的1998年高點。
在亞洲貨幣中,韓元跌幅也尤為明顯。該貨幣流動性更強、波動性更大,在鮑威爾26日演講后的首個交易日,韓元單日就對美元大跌近1%。
張蒙表示,人民幣匯率的變化也會對不同貨幣產生影響。“我們模擬了人民幣對美元繼續較大幅貶值的情景,亞洲(非日本)外匯都可能承壓,尤其是金屬出口國和高beta屬性的貨幣,影響程度由高到低排列依次為韓元、印尼盾、南非蘭特等。相反,這有利于瑞士法郎等避險貨幣,當然還有美元。”
作者:周艾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