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經緯4月16日電 (常濤 雷宗潤 牛朝閣)截至15日,上海部分小區封控已超一個月。在這座約有2500萬人口的大都市里,人們在生活幾近靜止的狀態下,迎來2022年的春天。菜場關閉、超市關門、飯店停業、外賣封?!绾潍@取食物,成了絕大多數上海市民的頭等大事。
除了全力以赴保供的社會各方力量外,在封控的社區里,還有這么一群人,他們有不同的職業,商務總監、業務運營、汽車研發工程師……但此刻,他們共同的職業是上海“團長”。在他們的組織下,居民通過社區團購的形式填補了空蕩的冰箱。而他們的手機里,也藏著上海市民居家隔離的秘密。
以下為三位上海團長自述(略有編輯):
01“不到一小時,群里進了200人”
姓名:李琴,坐標:上海浦東新區德州一村
我叫李琴,我不是上海本地人。大學畢業后我來到上海,到今天已經4年多了,上海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住的地方是浦東新區德州一村,這個小區大概有3000戶,有陽性人員。
4月2號,我成了美團買菜“社區集單”第一批團長。我在社區群里告訴了大家這個消息,很快,不到一個小時,一個200人的群就建成了。目前我們小區兩個團購群,大概有700人。
我們這個小區比較特殊,是個老小區,大約有70%的住戶是老人,而且有不少孤寡老人。所以我和其他5個年輕人組成的志愿者小隊,首要的任務就是幫這些不會上網的老年人買菜,然后才是盡可能滿足所有居民的食物需求。
我們首先是發動了各棟的年輕人,幫助老人下單買菜,跟單、收卸貨、貨物分揀、配送這些活則由我們志愿者小隊來負責,老人們也會留下我們的電話,有問題可直接打電話求助。
因為我們小區老人特別多,所以好多事進行起來特別麻煩,需要很強的耐心。我記得有一天,一位封控在黃埔區的女士給我打電話,很著急,說她母親70多歲了,現在一個人住在德州一村,手機不會用,腿腳也不靈便,現在家里大米、蔬菜什么都沒有了,情況比較糟。我得知消息后,立即將備用的物資轉讓給了這位女士的母親。
還有一次,我正在整理小區門口的貨架,突然聽到樓上有老人的聲音傳來,“囡囡啊,你們的菜是哪里買的,我也需要?!彪S后我們倆就隔空對話,我問老人家需要什么,再把手機號留給我。有些老人因為獨居,吃的不多,有的想要兩個蘋果,有的就只想要一把綠葉菜。因為我們團購來的都是套餐,這種情況我只能把老人需要的東西單獨拿出來給他,剩下的再去社區里以物換物,給需要的人。
4月2日,也就是我們小區團購第一天,下了100多單,最終實際付款71單。最近兩天,我們都沒有達到30人成團的條件,團單的需求減少了許多。根據我的觀察,現在大家的需求開始多樣、分散了,這兩天我們陸陸續續建了鹵味群、可樂群、面包群,甚至還有薯片群、紅腸群。我挺開心的,這說明我們小區已經擺脫了蔬菜焦慮。雖然我們會盡量滿足大家的需求,但原則上我們不鼓勵大家團購非必需品。
做團長挺累的,物資都很沉,我一個女孩子有點吃力。我男朋友也是志愿小隊的一員,力氣活主要是他干。另外4位志愿者也都有本職工作,有空就會來小區門口一起幫忙分發物資。
有個細節得說下,我和這4位志愿者之前都不認識,是因為團購才認識的。不過,因為大家一起工作時都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所以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們長什么樣子。我們相約疫情結束后,摘下口罩以真面目再認識一下。
02“小區第一單團購是我發起的”
姓名:呂文福,坐標:上海市嘉定區南翔鎮
我叫呂文福,山東煙臺人,大學畢業后來到上海,現在住在上海市嘉定區南翔鎮。我們小區比較小,總共有9棟樓,200多戶,總共有七、八百人,我管理的團購群里現在有239人。
我做團長沒多長時間,也就5、6天。當時小區好多人買不到食物,我想總得有人帶頭,有人負責,我就把擔子挑起來了。我發起了小區的第一個團單,當時考慮到安全問題,第一單選擇了團購牛奶,共有170箱。但最終因為保供渠道壓力過大,無法配送,第一次團購被迫取消了,有點失敗。
第二次團購我們團的是大米和面粉,我中午在群里發起了需求統計,下午3點的時候,物資就已經到達小區門口了,經過嚴格消殺,40分鐘,這些物資就已經被分發到了住戶門口。
我們小區有一些特殊人群,比如孕婦、老年人,還有一些住戶有基礎病,他們對藥品有需求。我們也統計了他們的需求,每個志愿者在分發物資的過程中,也會盡量了解有藥品需求的人,比如誰家降壓藥沒有了,我們會統計具體藥物名稱、用量,委托居委會購買。
隨著小區里團購工作越來越有序,我開始轉變為一個管理者,組織協調我們小區的各個團長,并協調居委會和志愿者。今天(4月13日)下午,我們團購的七、八十箱水果送到了,志愿者們穿著防護服對接、搬運、消殺,太陽特別大,防護服又不透氣,搬送完物資后,整個人就像泡了水,我回到家防護服脫下來后,衣服都在不斷往下滴汗水。
說實話,在做自己本職工作的同時還要組織團長們協調團購,還是有點挺讓人崩潰的。有時候,我要同時用一個手機兩臺電腦,再加一個平板工作。突然說物資來了,我就要馬上換好防護服,戴上口罩下去,先配合團長對接物資,之后再和志愿者一起,對物資進行消殺,然后組織配送分發。干完這些體力活,回到家洗完澡后,可能馬上又會有另一場會議,感覺比平時上班都忙,但我自己還是覺得蠻開心的,因為這是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情。
03“當團長不是為了掙錢”
姓名:葉子,坐標:上海市嘉定區南翔鎮
現在是4月12日晚上10點,我剛剛把小孩哄睡下,有了一點喘息時間。
我叫葉子,2012年來的上海,是一名汽車研發工程師。我們住的小區位于上海市嘉定區南翔鎮,共有200多戶,住著500多人,大多是老人和帶小孩的上班族。
我做團長的理由其實挺簡單,就是自己家里沒菜了。我們小區是從4月1號開始封控的。
那時候居委會工作人員比較忙,我看到別的小區也在團購,我就也想試試看。
做團長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一次開團,既要談貨源,也要協調需求。我第一次開團就失敗了,敗在了協調鄰居需求上——湊不齊30單。審查貨源資質也很重要,我們小區居委會對團購比較警惕,畢竟有一定的風險,在開團前,居委會一定要查看貨源工廠的營業執照、送貨司機陰性核酸證明等,只有各項資料都審查通過后才能開團。
我觀察到,隨著團購渠道逐漸暢通,居民們生存的需求基本被滿足了,大家開始對團購炸雞、可樂有了期待。
期待歸期待,現實中還是要控制期待的。我們團購來的貨物進小區時需要嚴格消殺,而每次消殺都會消耗掉至少一套防護服,特殊時期還是要考慮損耗。所以,我們團長之間有個群,大家會一起討論開團的商品是不是必需品,像炸雞、可樂這些非必需品,就不鼓勵大家團購。
我做團長不是為了掙錢,而且據我了解,小區里其他幾位團長也都不掙錢。新聞里說那些一個月賺幾十萬的團長,我也不知道錢怎么掙來的。我們小區的氛圍很融洽,鄰居們在團購時都能互相理解,做到老人優先,對團購來的貨物也不會挑刺,有時候送貨有延遲,等不及的居民就會在群里問一句,“什么時候到???”但很快,他會在后面跟一句,“就是問問,不是催啊!”(中新經緯APP)